从园区到监狱!中国厨师护照逾期1年多,罚款近4000美元
记者:小米
从监狱铁门走出来的那一刻,钟瑶生并没有如释重负。
44岁的他站在金边的街头,身上没有多余的行李,也没有明确的去向。护照已经逾期1年多,签证罚款近4000美元尚无着落,身体状况明显下滑。此时此刻,生活的重担丝毫没有减轻。对钟瑶生而言,真正艰难的日子,并不在监狱之内,而是在“出来之后”。
十二年异乡谋生路
钟瑶生,中国广东梅州人,是一名普通厨师。
2013年10月,他来到柬埔寨,此后十二年间始终从事餐饮工作,辗转多家酒店和餐厅,从未脱离过厨房。
在同事眼中,他的生活轨迹并不复杂——上班、下班、寄钱回家。
家,是他无法放下的牵挂。
国内父母年迈,三名侄女尚未成年,最大的13岁,最小的才5岁。此前,钟瑶生的哥哥同样在西港做厨师,却在2022年10月1日因突发疾病送医抢救无效去世。从那以后,兄长留下的家庭责任,也一并落在他肩上。
与此同时,他在柬埔寨还有一个女儿,需要持续的生活费用和抚养支出。
“我不能断收入。”
这是他后来作出选择时,最现实的理由。
20多天的工作,改变了一年的人生
2024年10月初,钟瑶生从天艺酒店离职。经一名曾经共事过的厨师介绍,钟瑶生前往金边一处园区内的火锅店工作。
他并非毫无顾虑。
园区的名声并不好,他心里清楚。但在多重经济压力下,他还是选择接受这份厨师工作。
从入职到事发,仅20多天。
2024年11月6日下午,园区被查。钟瑶生当时正在火锅店后厨,并不清楚外界发生什么。很快,他被带到物业办公室,当晚8至9时左右,与包括物业人员在内的共8人一同被送往警察局。
在园区内、在警察局里,他反复解释同一件事——“我只是火锅店的厨师,只负责做饭。”
火锅店的柬埔寨员工也为他作证,证实其工作内容仅限后厨。
但程序并未因此停止。
从警局到监狱的一年
在警察局,钟瑶生被关押并连续讯问一周,每天做笔录、接受调查。
2024年11月14日上午,他被正式送往监狱。
这一关押,就是将近一年。
在狱中,他没有明确的时间表,也无法为家里提供任何经济支持。身体状况逐渐变差,长期精神紧张、作息紊乱,旧疾复发,却只能忍耐。
直到2025年11月3日下午,才被释放。
“出来的时候,人已经很虚了。”他说。
(金边法院开具的释放令)
出狱之后,更难的生活
真正的困境,从监狱之外开始。
出狱后,钟瑶生先后两次前往移民局,希望处理证件问题。
第一次,被告知工作人员不会中文,需要自行携带翻译。第二次,在他人协助翻译下,才被告知还需前往法院开具保释令相关文件作为证明。
但他并不熟悉流程。
前往法院时,甚至未能顺利进入办理程序。
与此同时,他的护照已严重逾期。
根据柬埔寨相关政策规定,护照逾期每日罚款10美元。
这意味着——每天什么都不做,负担就会继续增加。
一年多未工作、没有任何积蓄的他,根本无力承担不断累积的罚款金额。没有合法证件,也几乎不可能找到正式工作,生活陷入恶性循环。
“越拖,罚款越多;不交罚款,又没办法办证。”这是他眼下面临的现实困境。
一个普通人的“夹缝生存”
目前,钟瑶生身体状况仍未恢复,长期疲惫、失眠,偶有不适,却不敢前往医院系统检查。他没有稳定住所,也无法正常工作,却要同时承担多重家庭责任——国内年迈父母的生活开支;已故兄长留下的侄女;以及柬埔寨女儿的日常抚养。
他并不寻求赔偿,也未试图为自己“洗白”。
他反复强调的,只有一句话:“我只是个厨师,我想合法地工作、生活。”
在大规模园区清查、反诈执法的背景下,像钟瑶生这样处于底层的外籍务工者,往往难以被区分、被细致审视。程序结束后,他们面对的,是无人指引的“狱后空白期”。
夜晚的金边灯火依旧。
钟瑶生坐在屋内,反复查看那几份已经翻旧的文件,试图弄清下一步该怎么走。
“每天10美元,对有工作的人可能不算什么。”
“但对现在的我来说,是完全承担不起的。”
他希望有人能够提供法律指引、证件补办协助,或至少给出一条明确的出路。
因为对他而言,走出监狱,并不意味着重新开始,而只是另一段艰难生活的起点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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